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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佑騰貨架 上海佑騰倉儲物流設備有限公司 2013-09-14 04:32:55 作者:SystemMaster 來源: 文字大小:[大][中][小] |
富士康的夜生活
這可能是你能見到的最“屌絲”的迪吧了:幾盞昏暗的燈光隨著音樂節奏忽明忽暗,完全談不上什么燈光效果,說它是用來照明也許更準確。由水泥和鐵柵欄拼接而成的外墻,將這里營造得更像一座森嚴的牢籠。所謂的舞池,只是外圈輪滑場圍著的一塊空地。 舞池里擠滿了人,但幾百人里只有十幾個女孩子。在舞臺上,忘情扭動的不是在其他夜店能看到的艷麗女子,而是十幾個自己走上去的小伙子,眼神迷離,舞姿生硬。穿梭在卡座與吧臺間的不是穿著暴露的啤酒小姐,而是帶著紅袖箍的保安大叔。 這里是2013年8月25日晚上的“夜鶯”迪吧,位于深圳觀瀾富士康廠區南門購物廣場的地下——富士康夜生活的一個角落。 人口超過20萬的富士康觀瀾廠區堪比一個縣級市的體量。但它又與一般的人口聚集區有天壤之別——你很少看到中老年人,絕大多數是20歲以下的青澀面孔。在全盛時期,當地人均收入與全國百強縣之首的江蘇常熟相當(年4.4萬元)。這里恐怕還是中國網吧、KTV、手機店、電玩城、麻將館最密集之地,無數閃爍著曖昧霓虹燈的按摩店、私人診所也間或其中。 長久以來,世界關注富士康都集中在那些保安措施嚴密的廠區里。在動輒兩三平方公里的園區之內,在數十個廠區組成的制造王國里,蘋果公司的iPad和iPhone、惠普和戴爾的個人電腦、小米公司的小米手機以及任天堂的游戲機Wii正被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。 在過去的30年里,憑借盡可能生產全部配件和軍事化的強硬管理策略,郭臺銘持續大幅拉低電子制造的生產成本。一位同行曾開玩笑說,郭臺銘手里攢下的硬幣就值20億美元。時至今日,富士康所屬的鴻海精密成為全球無可爭議的頭號電子產品代工商。它連續十幾年都以50%以上的速度增長著,去年達到了1175億美元,相當于中國的甘肅與寧夏2012年GDP之和。 你還可能聽說過這樣的事實:深圳富士康擁有自己的電視臺、消防隊、醫院、富士康牌咖啡和富士康牌井蓋。在深圳龍華廠區,每天的午飯就要用掉10多噸大米。在用工高峰時,每天招聘的新員工超過3000人。要維持這樣一個園區的正常秩序,他們雇傭了1000多個保安。 低成本成就了郭臺銘,也讓他最近幾年陷入“血汗工廠”漩渦之中。無論是蘋果自曝高強度用工,還是2010年的12連跳以及最近頻發的罷工事件,都讓其成為最具爭議的公司。但這些都指向了作為工人的物理性數據。作為一個特殊的聚集人群,作為普通人,在工作之外,富士康工人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到底是什么狀態? 在郭臺銘1988年設廠的深圳龍華和后來的觀瀾,在最近幾年向內地轉移的典型河南鄭州,在聚集了總共超過60萬人的富士康園區之外,夜晚來臨時,富士康不為人所知的一面開始呈現出來。 為什么要娛樂? “夜鶯”迪吧從外面看不到招牌,來此消費的基本都是富士康的工人。雖然環境極其簡陋,但迪吧的生意異常火爆,原因很簡單:它滿足了很多富士康工人夜生活兩大關鍵詞——發泄、廉價。 20歲的小輝最常進行的節目就是去“夜鶯”蹦迪。“10塊錢入場,便宜,進去也不買什么酒水,就是干跳。”他很喜歡從迪吧剛出來的感覺:“整個人被音樂震得木了,大腦停轉了,感覺很爽! 2011年的春節后,他不顧父母反對,來到了深圳富士康!爱敃r聽說每個月能掙3000多,管他跳樓不跳樓的,想都沒想就跟著村里的朋友來了。要是在家幫父母干農活,一家忙活一年掙的錢還沒我三四個月掙得多。” 來到了富士康后,讓小輝這個“小時候兜里零花錢從來沒超過20塊”的農村孩子迅速有了“城里人的感覺”。但很快,富士康機械、枯燥的工作和離家后的孤獨感吞噬了小輝掙到工資的喜悅。 在富士康,大部分人無不被這種枯燥感包圍。馬帥是鄭州富士康生產流水線上一名普通的鉗夾工,進廠已經有兩年多,雖然只有19歲,但在流動性很大的富士康里算得上是老人了。馬帥描述他的工作說:“俺做的活兒機器就能代替,干一年、兩年都一樣,沒什么經驗積累,一站能站一天,下班了就找幾個人出去放風。” 在鄭州富士康,工人每天的工作時間是被嚴格框定的,每天8點半準時上班,按規定8點15分員工必須到齊,遲到的會被扣工資。為了實現廠區生產效益最大化,員工的用餐時間也被細化規定,不同車間用餐時間也不一樣,但時長都是一個小時,中午從10點開始到13點結束,晚上17點到20點結束,這三個小時間,被細分到了不同的三組車間,以避免用餐排隊而造成的時間浪費。在做工期間,甚至連上廁所都要向線長申請,這樣會被準許10分鐘的解決時間,如果超過時間沒回來,生產線的線長便會加以管教和批評!坝械木長素質低,總是罵人,”馬帥說他曾親眼見到一個線長對新來的普工爆粗口:“你 會做不會做,不會做給我滾蛋!”“如果你太老實,在里面還會挨打。”他說。 這無可避免地造成了疏離感的企業文化。富士康深圳觀瀾工廠的一位線長告訴《財經天下》周刊,一線工人的流動性非常大,不管是同一個生產線,還是同一個宿舍,大家待在一起的時間一般不超過半年,以至于工人之間很難形成固定的社交圈子,人際關系非常冷淡。無論在深圳還是鄭州,本刊記者采訪的幾乎所有工人都不愿意將富士康當作職業歸宿。流水線的工作是青春飯,因為沒有人能常年承受機器般的工作,而且,以每月3000元左右的收入,他們幾乎看不到在城市安家的希望。但因為生活,他們必須來富士康當一次過客。既然沒有其他的選擇,在富士康還是要工作生活下去,在下班之后的夜生活里,他們要重獲第二天返回枯燥的裝配線的動力。 在離小輝1500公里外的河南鄭州南崗村,夜生活同樣熱鬧非凡。這里毗鄰鄭州富士康最大的員工聚居區“豫康新城”,而在南邊不遠處,就是富士康航空港產業園區。2010年8月,隨著富士康實施往內陸遷徙的戰略,這里迎來了第一批工人。富士康帶來的不僅僅只是“鄭州速度”的奇跡——上億元的政府稅收、大筆的土地征收補償款,除此之外,對于當地村民而言更為直觀的,則是它將周邊一個個偏遠的農村都變成了“不夜村”。 據不完全統計,居住在南崗村附近的富士康員工有10多萬之眾,每當周末晚上8點左右,工人們潮水般從廠區涌出來,在廠門口被各種交通工具分流,而后大批的人流便匯聚于此,他們從冰冷而機械的流水線里剝離出來,抖擻精神,迅速轉換角色,開始了屬于自己的狂歡,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尋求自我的存在感以及壓力的宣泄點。 每天晚上,南崗村中的桌球臺很早就會被富士康的工人占滿。除此之外,還有2元錢一次的練歌房,4塊錢一次的5D電影,10元一次的按摩,“不夜村”為他們提供了最廉價的娛樂 與深圳富士康一樣,廉價和刺激是這里周邊娛樂的特色。在每晚8點到10點之間,這里成片的啤酒燒烤大排檔幾乎座無虛席,私人旅館幾乎家家爆滿。本來不寬的街道,一到傍晚便更加擁擠,有時龐大的人群甚至會造成往來的車輛擁堵不前。但是并沒有人因此而焦躁不安,因為花個幾十塊錢便足以在這里玩得盡興。在大排檔點些小菜,一群人一邊用餐一邊看餐桌前的免費表演。表演內容豐富,有時會是一名中年男子用河南話講黃段子,有時則是幾名著裝奇異的女孩子跳現代舞。只需10元,便可以不限時地在一個籃球場大小的輪滑場地游戲放松,勁爆的DJ音樂,舞廳特有的七彩流光,使輪滑場變成了一個露天的迪吧。另外還有5元錢一小時的桌球、4元錢觀看一次的5D電影車等。 KTV是很受歡迎的娛樂方式,在生意火爆的露天KTV,5元錢便可以點一首歌。在所有歌曲里,點唱率最高的是有關兄弟情誼和“古惑仔”系列的歌曲。還有更便宜的選擇,跟著人流往村子深處走去,會有一家“2元練歌房”,唱一首歌只需2元,歌廳是臨時搭建的板房,當然,你沒法對音響效果要求太多。 這是廉價的娛樂,當然還有不廉價的娛樂,那就是賭博。這是鄭州富士康的曾彬晚上的主要娛樂方式。 曾彬來鄭州富士康已有3個多月,是辦公室文員。25歲的他自稱在富士康是“叔叔輩”。這源于他偶然看到的一份人事統計表,上面顯示富士康的工人絕大多數是90后。跟人聊天時,他總小心翼翼害怕說漏了什么。剛進廠的時候,每個員工會跟富士康簽訂一份“保密協議”,嚴禁把企業內部情況泄露出去,否則富士康將會追究其刑事責任,所以談話內容只能限于廠區之外的夜生活部分。 曾彬說他平時生活其實很節省, 的娛樂愛好就是“打魚”,“打魚”是一種電子賭博游戲,玩家最低下注額度是200元,換取20000炮!巴ǔR煌砩舷聛,整個游戲廳的人,有贏有輸,但是我最多的一次就贏了100多塊錢,賠的時候還是挺多的,200元錢很快就沒了,但忍不住又想往里面投錢,晚上做夢都是在‘打魚’!毙”驌u了搖頭,“每回總要投進去三四百元,結果能贏回來的機會很少,我也知道這是種賭博,但是總忍不住要去玩,每次總會抱著僥幸心理,以為會把上次的贏過來。” 類似“打魚機”的游戲廳,無論是在深圳觀瀾還是在鄭州豫康新城都隨處可見,每個游戲廳前都掛著“動漫游戲”的招牌招攬顧客,這像是服務提供者和玩家之間一種特殊的默契。 除了打魚機這種小賭,還有玩得更大些的麻將館。每到晚上,深圳觀瀾富士康北門外的章擱村內,幾乎桌桌爆滿,而很多富士康員工就直接穿著員工服,在麻將臺上縱橫搏殺,“一個通宵下來,有時能贏一個月的工資錢。”經常來這賭兩把的詹瑞告訴記者。 1980年出生的詹瑞,湖南人,在觀瀾廠區已經做工3年了,目前是一條生產流水線的線長。他透露了另一個關于賭博的信息:在觀瀾一帶有很多指定的小賣部都可以買到一份地下賭馬的賭票,賭票價格不定,最少到1塊錢,最多不封頂,如果運氣好,可以大賺48倍。“有人一次贏了20多萬,直接就辭工不干了。我也買過,但是還沒有贏過! 手機是所有人的圣物 即使再廉價的夜生活消費,還是得花錢,最廉價的夜生活莫過于“窩里蹲”。上班、吃飯、睡覺、玩電腦、聽歌、看片,這幾乎是阿宇過去兩年富士康生活的全部。阿宇是小輝的江西同鄉,和小輝同歲,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才代表了大部分的富士康基層員工!熬褪菬o聊啦,不過這樣也好,能攢下來錢!彼辉敢馔嘎蹲约好總月能攢多少錢,只是訴苦般羅列了各種開銷:社保、住房公積金,伙食費要600多元。因為沒有住在員工宿舍,在外租房的費用貴了點,各種費用加起來要400塊。加上偶爾支出的其他費用,一個月的花費基本是在1000元出頭。 來富士康兩年多,阿宇花的最大一筆錢就是用2000元給自己買了臺電腦,現在每天除了工作、睡覺外的閑暇時間,他都泡在電腦上。“你不想發泄一下嗎?”“想,但發泄不得花錢么……我現在打個游戲,看個片,基本都在放空自己的腦袋,也算是一種發泄吧。” 在2010年的富士康系列跳樓事件后,很多媒體將矛頭對準了富士康的加班制度,但富士康的工人并不這樣想。一位曾經的富士康員工說出了很多工人的想法:“他們如果不來這里,一大部分人過得肯定沒現在好,另一部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。這些人該怎么活,從來不是他們自己定的。前兩年跳樓,媒體喊打喊殺,富士康改了制度,加班少了,于是工資就少了,有人問過這些員工愿不愿意么?”事實上,與富士康更改加班制度同時發生的是,2012年起曾獨家代工的蘋果把部分訂單分給了比亞迪和臺灣和碩,很多人感覺收入比過去下滑了千元左右,F在,一些線長懲罰員工的方式甚至就是不讓某人加班。 與阿宇相比,更多的富士康工人居住在集體宿舍,沒有自己的電腦,他們的業余娛樂以手機為核心。在深圳、鄭州兩地富士康工廠采訪的兩周時間里,《財經天下》周刊發現廠區周邊的商圈與其他地區有明顯的不同,這里很少有針對家庭消費的商戶,幾乎所有的商家都是針對個人消費的。 這里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手機店極其密集,到處都是各種手機的廣告,還有無數的手機貼膜和賣手機小飾品的地攤。 李光耀曾說,空調是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。對于一年四季潮熱的新加坡來說,這一說法并不過分。那對于大多數富士康工人來講,智能手機可能是對他們最重要的發明,在宿舍里,最常見的休閑方式就是躺在床上玩手機。在富士康周圍的大街上,也隨處可見低頭玩手機的年輕工人。手機就是他們娛樂休閑的圣物。在十幾萬人的大廠里,他們每天面對的是枯燥的流水線,沒有家庭生活,只有集體生活,除了身體,手機可能是 屬于他們自己的東西。 但值得一提的是,盡管蘋果手機正是出自于這些工人的雙手,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,下班之后不再能觸摸到蘋果手機。原因很簡單,蘋果手機超出了富士康工人的消費能力。在這里,最流行的是小米、魅族、酷派以及各種山寨的低端智能手機,三星手機也有相當的銷量,不過絕大多數集中在低端機型。 在觀瀾廠區附近的街道上,不少小商店提供一項在別處很難見到的服務,那就是幫人往手機里下載歌曲和電影,價格是一塊錢10首歌或者兩部電影。這項服務針對的大多是文化層次較低、不會使用手機的工人。這項服務很受歡迎,在店里“充歌”的人都排起了隊。下一頁>> | | |